还有一位“太史公说”,尤为惨烈。“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春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兵法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,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”直截了当,聊慰斯人。“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,思来者……仆窃不逊……亦欲以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”司马迁终成其“大历史”。一部《史记》无法湮没司马迁豪逸和屈辱的诗情,他鲜活了别人也没有失去自己,他的“大历史”何以能给当世深远的震撼,摧毁世人乖僻的心理角落,催发时人对自身和社会的思考,感念他独舔失落的心灵,将心比心?费孝通在其“逝者如斯”的大学讲演中提到尽管史书上连太史公的卒年都记焉不详,但他的生命却早已化入了历史,而历史又无终结之时,《史记》所述,正是那“生生不息,难言止境,永不落幕的人世”。太史公的历史是大我的历史,他以这个大我的历史不断地追问“史记”,追问世事何以迫人之至此,生命的华章为何寂寞地开放,拷问别人、拷问自己,没有放过人们突破人世罗网的任何细节,为自己辩解,说服自己,直到大我的历史完全能与人类的过去——大历史契合无间。与其说《史记》、《历史研究》、《罗马帝国衰亡史》、“黄仁宇作品系列”等是“大历史”,不如说它们更是历史的身外。
我们的史家在有意识地穿行于自己与历史之间尚属朦胧状态。自己的过去只能有助于他们去完成自己的“作业”,却不能有效陈言“作业”本身。《黄河青山》宁静致远,也许在续浮云游子意、似水流年情,然黄仁宇在“八千里路云和月”的孤往中就这样不断地追问,不断地为自己辩解,成就了两者。历史的身外无非是主要穿行于自己的过去这条主线,有效陈言历史本身。自己的过去与人类的历史如出一辙;在自己的过往历程中,可以找到人类历史的影子。人们也可以说,在每一个人的过去历程中,都可以找到人类历史的影子?人类的历史还有无数个这样的你我他。穿行于自己的过去和人类历史的合体,找到人类过去的答案自然因人而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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